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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欢坐在床边上,华绍亭站在她身前吩咐顾琳:“你把这屋里不好拿的东西都先收起来,她手不方便,别撞到什么。”
裴欢嘀咕了一句,他笑:“这么大了也一样不让我省心。”
顾琳过去收东西,上下看,这房间她以前没进来过,看样子,这里所有的摆设没人敢动,每周都有人打扫。
顾琳一时也看不出到底什么就能扎了这位三小姐,最后看到桌子上扔着裴欢当时放的厚厚的一摞相册,很多,又都是金属包角,万一碰掉了弄下来也不好收拾,她伸手就要拿,裴欢却突然说:“一只手而已,能走能跳的,别麻烦她了。”
顾琳知道这相册也是重要的东西,心里偏有些故意,手已经接过去,似乎没想到有这么重,哗啦一下就摊开了。
她低下头赶紧整理,匆匆扫过去,里边的照片都是裴欢。
很年轻,十六七岁,素着一张脸,表情比她现在生动太多。
拍照的人显然只是随手拍来的,一点也没刻意。
有她从外边放学回来,还穿着高中的校服;有她在院子里摆开五六个盆,傻乎乎地要给小猫洗澡;还有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疯跑回来,就在海棠树下,散着头发,邋遢得像只小狮子,正风卷残云地啃一个苹果。
这都是最最琐碎的,毫不做作的生活。
顾琳终于看见裴欢的少女时代,那些让她想象过、嫉妒过、在她心里被无数遍临摹过的画面,无论是家人还是爱人,他所能给予的保护从最初到现在从未改变,娇生惯养,无法无天。
这些照片上的女孩,完完全全和兰坊、和敬兰会,甚至和外人所认识的那个华先生,毫无关系。
原来他为她造过一座乌托邦。
顾琳竟然对着这些照片发愣,直到华绍亭说:“先收起来。”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出了多大的纰漏,失态地抱起来放进柜子里,然后才说:“以前没见过三小姐,这么多照片,收着可惜了……怎么没有和先生的合照?”
华绍亭往她这边走,顾琳知道自己什么都躲不过他,往后退,继续装作要收拾东西,他却停在她身后。
这句话问得太过,也太刻意。
华先生不可能轻易留下照片,她一个小猫小狗关心得……未免也太多。
顾琳手心发冷,低着头。
他的手伸过来拿走桌上的镜子,和她错身的时候,微微抬眼,只扫了她一眼。
他身上散发出经年香木的味道,不动声色,什么也没说。
顾琳扶着桌子:“华先生,我先出去了。”
华绍亭随口应了一声,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他走回去把镜子给裴欢看,指着她的脸:“嘴上,看见没有?多大的脾气,能把自己咬成这样……实在疼就吃药吧。”
裴欢似乎觉得丢人了,伸手推他。
他躲开忍着笑,和平日那个沉香烟雾后的男人判若两人。
怎么看,这都是寻常日子。
顾琳把房间门关上,从没觉得这么冷,明明没有什么事,但她就是心里憋气,急匆匆地往外走。
一出门差点撞到人,她回过神,冷下脸说:“阿峰,人刚接回来,你就来献殷勤了?”
陈峰一看顾琳就知道她不痛快,于是小声笑着开玩笑:“那可不,那位是只差一步就要扶正的宠妃娘娘。
你别不信这个邪,她嫁过人,娱乐圈里混了好几年,明摆着破鞋一只,但就这样,也有人当命根子供着。”
顾琳回身扫了他一眼,海棠阁里就只有裴欢那边的房间亮着灯,她提醒陈峰:“你现在拜见娘娘就是找死去了。
她手疼硬忍着,我看脸色都不好,估计止痛药也过时间了,这会儿她房间里就只有华先生。
你敢过去找事?”
陈峰恍然大悟,三小姐从小脾气倔,就跟华先生服软,一别六年,搞不好房间里正腻歪,谁去谁倒霉。
“哦,在她那边呢,去了也不许人进。”
陈峰觉得很没意思,赶紧往外退,走了两步回身招呼顾琳,“走走,我请大堂主喝两杯去。”
顾琳跟着陈峰回他家附近,都在兰坊一条街上,陈峰要去开车,顾琳不让,说正好想走走,又怕被人看见多心,最终还是上了车。
陈峰的老婆已经送到医院待产去了,家里安静,陈屿不知道又去哪花天酒地了。
顾琳坐在小吧台外边,他进去翻出两个杯子,一人一个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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