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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不耐烦的嬉笑言道。
“既然如此,姐姐何不立刻将阿秀给从家里赶走,这样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哼,有那么容易吗,谁会轻易放过一个可以让自己任意嘲讽,欺负,作践,戏弄的柔弱玩具,毕竟只有这样的玩具,揉捏玩乐起来手感才是最柔软舒服的,是不是?”
迎春得意笑道,“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要是一尝到欺负人的甜头,是再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任意欺负的猎物的,而且一个人人都不喜欢的猎物,欺负起来味道才更加甘甜醇美,”
她说。
“哦,这么说姐姐你在这园子中可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啦,”
盈裳忍不住清眸流转的冲她冷冷一笑,“可是好像盈裳在这园子里多日,也没见姐姐你像后宫里的公主一般前簇后拥,千宠万爱的啊,”
她说。
“呦,都是王妃内定的大少爷屋里人了,竟然还这样天真蠢笨,本姑娘要是在这园子里整日的被一群人一脸笑嘻嘻的围在身边,早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这园子中有多少人笑里藏刀,本姑娘心里一清二楚,前日里那个崔管家的女儿翠霞行成人礼,请了半个园子的丫鬟婆子前去捧场,唯独没来请本姑娘,其实本来本姑娘也一直对那个翠霞看不上眼,她来请本姑娘也是懒怠去的,谁想到第二日就有人来本姑娘跟前阴阳怪气的说前日里翠霞的成人礼,她们全都去了,她们大家在她的成人礼上玩耍的这样开心那样开心的,一边说着一边还非常仔细的观察着本姑娘脸上表情,本姑娘知道这是在存心刺激本姑娘,然后再仔细观察本姑娘脸上表情,给自己找个乐子,但是本姑娘是那样好欺负的吗,结果没几日,那个翠霞的屋里就让人搜查出来二王妃房里丢了的一支金钗……”
“哦,姐姐你倒当真是好手段,只可惜,在盈裳看来,姐姐你这一次可是结结实实的让人家给当枪使了,姐姐你也不想想,你虽然看不上翠霞,但是好像也和她没仇,为什么只因为一次成人礼没请你去,就这般使手段让她无故背上一个偷盗王妃房里金钗罪名?”
她问。
“呵,她行成人礼没请本姑娘,本姑娘懒怠和她计较,但是因为她行成人礼没请本姑娘,让本姑娘被别人当面这样一顿羞辱讽刺,在这园子中脸面丢尽,这个仇本姑娘可是抽她筋扒她皮都不解恨的,怎么,换做是你因为人家行成人礼没请你,让你被别人一顿羞辱讽刺,你会很宽厚海量的一点不当回事的吗?”
“哦,姐姐你这样生气本来倒也当真是人之常情,只是姐姐你在生气时可是最容易在不自知中落入别人算计的,其实前日里因为二王妃房中的一个大丫头出去嫁人了,翠霞本来可是那个大丫头的内定替补,但是却因为姐姐你的存心设计,背上一个偷盗金钗的罪名被赶出府去,若是盈裳猜的不错,现下那个有意在姐姐你跟前说大家在翠霞的成人礼上玩耍的很开心的人,已经顺利争上王妃房里这个大丫头空缺了才对,姐姐你也知道,王妃房里的大丫头每个月的月例可是二两银子,翠霞因为一支金钗丢了这个本来已经是内定了的差事,心中岂有不对背地里设计她的人恨之入骨的,她娘又是王府中的一等管家,怎么会不将此事追查到底,姐姐你做如此隐秘事情,必然是会嫌弃阿秀蠢笨,怕她误事而一时冲动亲自去翠霞屋里放这支金钗子的,若是一不小心被人看见姐姐你那日里进过翠霞屋子,再加上崔管家在王妃跟前替翠霞一番流泪哭诉,到时可就看崔管家和张妈妈谁在这后园子里的权势更大一些了……”
“呵呵,在本姑娘跟前这样挑拨是非,看来你这小丫头的野心却倒是不小,怎么,就算是有人存心利用本姑娘扳倒翠霞,难道本姑娘还能傻到再被你利用一次,你安心吧,本姑娘就算是因为棋差一招在这后园子里让人玩死,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当你向上爬的一块垫脚石头……”
……
……
其实盈裳心中知道迎春现在心下已经早已明了翠霞屋里的那支金钗是她因为一时疏忽而遭到别人有心算计,只是因为自小贪慕虚荣惯了,自然是再不愿意轻易承认自己也有被人黄雀在后的一日,不过不管怎样,这倒也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只是如此一来只怕是迎春她自此之后又会将心中一股子怨气给尽数撒在阿秀身上,盈裳知道其实阿秀根本是这个后园子中最不需要有人替她强出头的,而且兴许现下,阿秀她才该是自己在后园子里仔细盯着的一个芸芸众生。
不过因为这几日里和迎春的针锋相对,迎春在这几日里正在拼命的向园子里的那些个丫头婆子疯狂打探盈裳底细和隐私,其实即是盈裳没有和这个迎春针锋相对,迎春也一样会在园子里疯狂打探她的底细和隐私的,因为这个园子里所有小丫头的底细和隐私现下都已经让迎春给疯狂打探了个透亮,就连一个和迎春并未有什么牵连的小丫头的远房表哥近日里想要将表妹自府中赎买出去成亲的事情迎春她都没有放过,虽然这个小丫头素日里和迎春并没有什么仇怨,但是迎春上月里偏巧偶然在园子里见过那个小丫头的远房表哥一面,一看这个远房表哥倒是个干净利落的白面书生,而且已经在大理城中的知府大人那里找到一份不错差事,以后就是个官府中人了,她觉得一个和自己一般在府中当差的小丫鬟哪里能够配和一个官差表哥成亲,就私下里在园子里谣言这个小丫头品行不端,不知已经半夜里去了王爷房中多少次了,一来二去的,谣言传到了这个远房表哥耳朵里,疑心之下想要亲眼看看表妹腕子上的守宫砂,结果这个小丫头认定表哥是因为听到了园子里的风言风语对自己疑心,虽然腕子上的守宫砂完好无缺,却一气之下回绝了自己未来夫君的非分要求,之后她表哥以为她腕子上的守宫砂真不在了,也就立刻断了要将她自府中赎买出去成亲的念头,转头另外聘娶了一位正房夫人……
后来迎春还假意去那个被她害惨的小丫头跟前好心安慰,顺势劝说这个小丫头不若嫁给她娘那个五十来岁还未成亲的娘家二叔,因为现下这世道,年纪轻轻的白面书生是靠不住的,还是年纪大些的男人知道怜香惜玉一些。
当然,这个小丫头后来也一直未曾如迎春所愿的嫁给她那个五十来岁还没成亲的叔公,不过料想以后若是再有年纪轻轻的少年男人来向这个小丫头提亲,这个迎春还是会兴冲冲跑来捣乱,因为在这个迎春眼中,这园子里所有小丫头除却她自己,任谁也不配嫁给一个年纪在五十岁以下的男人,甚至就连她的亲妹妹雨秋也一样不配。
只是说到雨秋,虽然一样是张妈妈亲生的,但是看起来却一点也不讨张妈妈喜欢,盈裳猜测大约是因为张妈妈一心想要将雨秋给送去大少爷房里服侍,但是这个雨秋却生来就是个不言不语的木头性子,和迎春一般不入大王妃的眼,本来自来都是母凭子贵,当儿女的若是能够攀上高枝出人头地,自然也会让当爹娘的跟着高人一等,若是当儿女的一辈子卑微如草芥,没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当爹娘的走在街上自然也是处处遭人嘲笑,受人白眼,张妈妈一定是将这辈子能够时时踩在别人脑袋上嚣张霸气的希望全都赌在迎春和雨秋身上了,但是偏偏这两个丫头一个都没能让她如愿。
所以就算是中间相隔着几间屋子,盈裳在自己房中也一样能够清晰听见张妈妈在自家屋里整日的对雨秋连打带骂的,一口一个不要脸的小贱货,自己长得跟只猪八戒似的,当奴才都没人要,还天天想着进皇宫当妃子,癞蛤蟆啃上天鹅肉,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让你去给别人端洗脸水都让人一脚踢一边去,整天在家里白吃白喝,连主子屋里最下等的八百钱月例都挣不回来,你倒是也一直知道自己是个丢人现眼的小贱货,去街上买针线,也知道挑最便宜的针线买,你也知道买最便宜的针线丢人现眼,把针线包在包袱里夹着,不敢让人看见,怕人家笑话你不要脸,连多几文钱的针线都买不起,就像是那些个会写诗的书生,早就听那些个卖诗书的贩子说了,凡是在摊子上一直翻着诗书看就是不愿意出钱买的,都是写诗的,那些个写诗的穷书生次次都在摊子上不要脸的白看诗书,看完再给人厚着脸皮放回去,和你这个挑最便宜的针线买的小贱货一样,兜里一文钱没有,活该让人看不起,让人看不起还不争口气,嫁个有头有脸的男人给家里争光,前日里靖王府里的老管家想要收个小妾,人家巴巴的上赶着来给你献殷勤,你倒好,还嫌弃人家年纪大,你知道那个老管家在靖王爷眼前有多红火的吗,连靖王府的小世子见了他都得磕头叫亲爷爷,一条腰带都是金丝的,你嫌人家六十多岁,难道你就这辈子都十二岁,等你六十岁时,你看哪个男人还能看得上你……
虽然自己在天荒之境中也一样是有十几个管家乳娘自幼服侍在侧,但是像张妈妈这样整天胡言乱语的管家,不要说是在天荒之境之中了,三界众生中只怕都没有几个,盈裳心中却倒是真心不知凡人为何总是只在看见别人痛苦万分时自己才能心情愉快,但是这样的愉快心情却总是有代价的,那代价当然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啦,虽然连王妈妈也说,那些出身高贵的夫人少爷能够在别人眼中如此温柔善良慈悲为怀都是因为他们平日里可以随时戏耍一下身边那些个出身低微的奴婢下人让自己日日身心愉快,但是寻常人想要和那些出身高贵的夫人少爷一般有样学样,经日里依靠戏耍那些个忍气吞声的老实人来让自己时时心情愉快,就必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哪一日里若是惹得一个老实人忍无可忍,那他可是连给人家下跪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四)
所以几日之后不出盈裳所料,王府后园子里一夜之间分外诡异的接连发现九具已经被吸光身内精气的尸首,一个是张妈妈的长女迎春,一个是张妈妈的小女雨秋,一个是张妈妈在前院管分发蜡烛的长嫂,一个是张妈妈分管府内针线的二嫂,一个是张妈妈分管府外夜巡的大哥,一个是张妈妈分管园子花树的二哥,一个是张妈妈在账房记账的堂兄,一个是张妈妈分管府内胭脂水粉的堂嫂,最后一个是张妈妈在后厨中分管柴炭的表姐……
张妈妈在府内后园中一手遮天的庞大势力一夜之间被剪除干净,而张妈妈自己,竟然在一夜之间从四十岁年纪变成了七十岁年纪,而且盈裳知道张妈妈身上已然被下了鬼符,这个鬼符可以让张妈妈在现下的七十岁年纪中再活上千八百年,在这千八百年中安心在人间当个人见人嫌的白毛老妖婆……
盈裳知道这一切都是阿秀干的,因为她在后园子里第一眼看见阿秀时就知道这个阿秀根本就不是一个寻常的凡间女子,而是一个受过道法中伤的阴魂女鬼,她脸上那块乌青疤痕就是女娲一脉道法中的一气留痕所留印记,这块印记其实本来是道封印,封印住了她身内可以杀人无数的精纯鬼气,想来是当初以道法中伤她之人看她年纪幼小,不忍杀她,却也不能放任她以身内鬼气伤人,才在她脸上留下这道乌青封印。
一个被道法封印的女鬼因为年纪幼小又无法以身内鬼气自保,迫不得已来王府之中当奴婢过活度日的悲惨遭遇至少是在盈裳眼中是非常值得同情的,而且盈裳也知阿秀可以在一夜之间吸干净那九个凡人精气定然是因为之前被迎春一次一次的将茶水泼在脸上反而是借迎春这个凡人之手渐渐消解了脸上这道乌青封印几分,阿秀既然是个女鬼,又怎会看不出这个迎春本是久远前楚地供奉东皇一脉的巫师楚子陵一族之人托生,虽然这辈子投胎成了一个寻常奴婢,但是身内的巫师一族余力也是可以稍稍将道法封印消解去几分的……
不然阿秀一个阴魂女鬼,凭什么经日里那样低声下气的被迎春这个凡人欺负,真以为她自幼就是个受虐狂不成。
只是一样,阿秀即是在心中如何对张妈妈和迎春恨之入骨,雨秋却自来没有招惹到她一分的,所以盈裳疑惑,阿秀即是想要寻仇,为何却要连雨秋也一起当做仇人灭掉。
“哼,你一个因为贪玩跑来王府中当丫鬟的小妖精,又怎知一个失去法力的女鬼为了过活度日经日里在园子里被一群凡人欺负的心情,”
阿秀忍不住漠然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本是那些个天庭上的神佛仙圣口中说辞,而我只是个女鬼,世人凭什么让我一个当女鬼的去按照那些神佛仙圣的口中说辞做事,圣人有圣人的道德标准,女鬼有女鬼的道德标准,让一个自小受尽欺负,嘲讽,戏耍,羞辱和打骂虐待的卑微奴婢和一个自小锦衣玉食千宠万爱的千金公主保持一模一样的道德标准,你不觉得是件很无耻的事情吗?”
她问。
“啊,此话虽然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姐姐你既然本来就不是凡人,为何之前还要如此被那个迎春欺负,虽然盈裳也以为,迎春那个恶毒婆娘平日里欺负一下那些个和她一样的凡人也就是了,平白欺负一个女鬼,那也当真算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啦,”
盈裳好奇言道。
“哼,谁让爹娘自小嘱咐我这一辈子都不可平白伤害那些凡人,因为爹娘总说凡人和阴鬼相比,总还是更加有良心一些,”
“哦,这样说来姐姐全家是因为在阴鬼中总被欺负,才不得已来人间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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