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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这么一声无意识的叹息。
尽管如此,包括他本人在内,如痴如醉的众人也未被唤醒。
事实上,他们都屏息凝神地痴痴看着,嘴巴张大,哪怕因久未眨眼,眼睛阵阵刺痛,也依然纹丝不动,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只见在这精心打造的华贵金棺之中,一名身形修长,身着簇新皇帝冕服的青年优雅侧卧着,充耳秀莹后,是纯白如雪的长发披散,似一泓湖水,粼粼地落入金盘之中。
他气质纯净恬雅,生就仙姿佚貌,是如梦似幻、超脱俗世的绝伦之美,彻底凌驾于性别的界限,是丹青笔墨难以勾勒出一二分神采的神仙中人,拥有瞬间夺去人全部心神的幽妙。
又有玉骨冰肌,细腻无瑕,如圭如璧。
颊色红润,乌睫密长,弧度美好的唇是桃粉,隐约嗪着甜蜜而温柔的笑,朝向棺中已成枯骨、只是那身包裹它的冕服与他身上的制式一般无二的另一人。
要不是他一直安安静静地闭着眼,胸口也没有呼吸带来的任何微小起伏,落入众人眼中、誉满天下的大丞相,仿佛只是在悠然享受一场午后寻常的小憩,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棺木中。
他浑然不知自己已落入了外人的视线当中,兀自旁若无人地同此生唯一的挚爱亲密偎依着,玉葱般玲珑美好的十指,也始终同身边白骨的森森骨节紧紧相扣。
并非生离死别,天人永隔的悲怮,而是有约在先,只候另世重逢的从容。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只要不是瞎子,或是无可救药的鲁钝愚木,就不可能想错棺中二人间的关系。
不是相敬如宾不曾疑的开国之君和定鼎之臣,不是把臂同游无猜忌的挚友知音。
而是极一目了然的,忠贞不渝、生死相随的爱人。
这是燕重光,也只能是燕重光。
史上再不可能找出第二人,能有这般摄人魂魄的神采,使人见之忘俗的绝美容颜,还能穿上皇帝冕服,堂而皇之地同武帝吕布同眠于一棺之中。
可想而知的是,当拥有经天纬地之才的此人尚在人世,于友人谈笑之间,会是何等翩翩儒雅,又是何等仪态潇洒。
难怪当时最闻名于世的丹青妙手,就曾弃笔不描,羞惭道:齐王神姿仙貌,凡眼俗笔不得其美一二。
为什么会尸身不腐,甚至美丽如昔?
刚解开并未留下任何画像的燕清的容貌之谜,新的天大谜团就接踵而来了。
会长最快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催道:“拍了吗?快拍啊!
发什么愣!”
“是,是的。”
照相机还好,摄影设备太重,但就算给那助手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触碰这棺木的(碰掉一点灰会长恐怕都能跟他拼命),只以肘在上稍稍借力——
然而落在棺盖上再微小的动静,也还是触发了最厉害的机关。
他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那排山倒海,从远至近不断涌来的轰隆隆的声响意味着什么,直到最老辣的会长大喊一声:“快跑,陵要塌了!
!
!”
“什么!
!”
众人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却不是拔腿就跑,而是下意识地看向棺中之人,忍不住萌生了将他也一起带出这即将分崩离析的武帝陵的念头。
“啊!
!
!”
然而他们立马就瞠目结舌,旋即是抑制不住地心痛如绞。
原来,就是他们一转身、一失措的功夫,那容貌千年不朽、完美如初的倾国名花,对他们而言,竟注定只是昙花一现。
就在谁也没看到的那一瞬,悄然凋零,化作滢滢金粉,缠绵附在森森白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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