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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灯在孤寂的夜色里仓皇逃窜,墙壁简约的钟表上时针早已擦过了十二,埋葬了森冷的一天。
柔软的大床上,女人蜷缩成一团,眉宇微微蹙起,头昏昏沉沉,她摸起床头的手机,手机屏幕强烈的光线照得她眯起眼。
他,还没回来。
她勾起苍白的唇角自嘲一笑,这些年来,上千个日夜,他有几次不是凌晨两三点才回来的?
今夜他大概不会回来了。
白天那通电话,他用清冷的声音向她下了最后通牒,那几句话简短而有力,化作铁锤狠狠击在她胸口上,疼得她涕泗横流。
“秦漫,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签了协议,做完引产手术,我就放过苏氏集团。”
脑海中回放着这句话,夜色中寒意更生,她坐起身抱起双膝,愣愣望着面前的黑暗。
算起来她在方侯身边已经呆了五年了,没脸没皮死缠烂打地留在他身边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磨去了她的棱角和尊严,几乎耗尽了她一腔孤勇,只有那不值钱的爱,只有对那个男人的爱,是她撑下去的唯一倚仗。
她在这段逼仄暗无天日的感情里求一条生路,求了五年,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
门外传来金属的响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趿上拖鞋,还没走到门口,啪地一声,门应声而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立在门口。
秦漫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有那么一瞬间失神,她抬头望着他,怔怔道,“你回来了啊,饿不饿?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方侯望着眼前这个眼底流露出微光的女人,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不必了。”
她讷讷地点点头,顺从地跟在他身后。
“白天电话里说的你应该都听明白了,那就在这里签字吧。”
方侯坐在沙发上,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和一支黑色签字笔摊在茶几上,直奔主题,没有与她多说一句废话。
秦漫脚步一顿,愣在原地,良久后,才低低出声,“没明白。”
一声冷哼从男人的喉咙中压出来,方侯剑眉一挑,“你没明白我就再跟你讲一遍,一遍不明白讲两遍三遍,讲到你明白为止。”
“我用了五年终于扳倒了你妈,谁也不能威胁我了,过去你们做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追究,只要你打掉这个孩子,我就放过你妈的苏氏集团。”
方侯拿起笔和纸走向她,她捂住自己隆起的腹部,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心里疼得像被针扎过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断了可盈的手筋,毁了她的名声和大好前程,我真恨不得也砍了你的手泄愤,你欠了她这么多,亏欠了我们那么多,怎么还敢在我面前死皮赖脸?”
不待他说完,秦漫便开了口,“若我说我没有呢?若我说我什么都没做呢?”
她含泪望着他,“你也不信,对吗?”
他冷哼,眉宇深皱,眸色愈深,面上早带了十分的不耐,答案不言而喻。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从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寻不到一丝感情,看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冷漠和厌恶,绝望一瞬间笼罩下来,她低头,不敢再看那双令她无处遁形的眼。
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步走近她,方侯薄唇勾起一抹讥笑,似乎在讽刺她的痴傻天真,否定了她所有的深情,“签了字,你还可以留在这里当你的金丝雀,做你的春秋大梦。”
被逼至角落的秦漫惨白着一张脸,压着声音中的颤抖,她一字一句地问道,“方侯,你真的,一点都没有爱过我吗?”
凄厉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悲愤几乎令她窒息。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那些痛苦挣扎在她心里煎熬成苦水,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些年来她所付出的努力研磨的心血,是不是真的都付之东流,明明他也接受她的拥抱和亲吻,也没有抗拒过肌肤之亲,难道这些都是没有感情也可以做的事吗?
良久,耳边传来一声嗤笑,“秦漫,你可真有意思。”
“爱?如果不是当初你让你妈用帮助方氏工程的条件威胁,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如果不是苏氏压着方氏,我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那声音混着冰碴,刺她浑身冰冷,只觉得胸口裂开一个缝隙,寒风拼了命往里涌,冻住了她全身的血液。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自己明明也很清楚,”
他压下身子贴近她的脸,凑到她耳畔,呵出一团温热的气息,讥讽道,“我们之间,只有利益,别的,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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