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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听人说娃大姑在下塘集卖猪下水,生意好的不得了,连来喜也跟着挣钱,不免眼红心馋的;又见老大杨得发在杂货店里,杨氏每天都送些猪下水把他,竟是没断过荤,更是有意见了——这猪下水自家才吃过两回哩。
因此,她今儿便拖着两儿子过来,准备在大姑家住上一段日子,反正有的吃又有的喝,又不用干活,见天吃荤,谁不喜欢?
谁知杨氏向来就是个爽利的,说话从来不留情面,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
她也只好收起那小心思,想着先吃几天猪下水再说。
这菊花烧菜实在好吃,她真的不想走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事来了。
亏得来财没跟菊花睡。
这小子大概馋得狠了,晌午和晚上都吃了好多的猪下水——那猪下水是用腌菜烧出来的,味儿重的很——吃咸了,喝了好多的水,结果兄弟俩晚上一齐发大水——尿床!
瞧着那新床单上的一片地图,和两兄弟换下来的一堆衣裳,菊花又头疼了。
杨氏照例一早就挑着担子出门了——总不能他们母子来了生意也不做了吧。
临走吩咐菊花把床单泡了让舅母洗,又跟林氏也说了一遍,她答应得响脆。
林氏早起倒没有偷懒,抱着小儿子烤鞋袜,烤热乎了才给来寿穿上,烤完了又给来财烤。
她见菊花收拾了杨氏床上的被单拿到盆里泡了,赶紧将两娃儿的一堆衣裳捧了过去,笑盈盈地对菊花说道:“菊花,顺便帮来财来寿的也洗了。
回头没的换哩!”
菊花决定也不跟她啰嗦了,她抬头对林氏说道:“二舅母,我不能沾冷水哩。
这冬天里,我浑身都冰凉。
娘不是跟我说泡了被单你来洗么?我锅里还烧着菜哩。”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人忙得要死,还得伺候这娘仨。
林氏愕然地望着她,似是没想到往日里柔顺胆小的菊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往年来了,她总是把这个丑外甥女使得团团转,每次来根本不用动手费神,诸事都是指使菊花去做的;不想这回来了,菊花竟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菊花也不多话,自去灶洞底下烧火去了。
心道,娘去卖菜,她咋不跟着回家哩?到底还要住多久?哥哥这两天该回来了,到时二舅母要是还没走的话,晚上咋睡哩?
二舅母没走,外婆中午倒跟着娘回来了。
汪氏见菊花蒙了脸,那贞静的模样儿,眼角顿时就湿润了。
老人家伸出温暖干燥的手摸摸菊花的细胳膊,比量了一番,心疼地说道:“花呀!
咋还这么瘦哩?这小胳膊一点肉也没有,这手也冰凉。
翠芝,菊花得好好补补哩。”
杨氏叹气道:“可不是在补么。
她这身子打小就不好,一时半会儿的也补不过来;又格外怕冷,这冷天竟是离不了火,整日里哆嗦不停。”
她心里知道上回落水也让菊花伤了身子,只不敢提。
汪氏刚想再说点啥,来财直冲过来,大叫道:“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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