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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府邸。
石敬执银剪的手悬在紫檀案上方寸许。
灯芯“噼啪“爆开的刹那,他腕间沉香珠串堪堪截住溅落的烛泪。
十八颗珠子映着青瓷笔洗里晃动的朱砂水,恍若浮在血泊中的眼瞳。
吴师爷捧着《北新城廪簿》的手指微颤,忽见砚中未干的朱砂正蜿蜒成河,浸透纸背的“绸缎二十匹”
洇出诡异的紫红。
他嗅到麻布下透出的硝石味,像极了三年前沧州驿站大火前夜的气息。
“再加三车辽东老参。”
石敬忽然开口,
“要带虫蛀眼的。”
吴师爷狼毫顿在“青冈木五十方”
处,墨汁在“方”
字上聚成黑痣。
“大人,朱权昨夜掀车验货时......”
“本官特意让郑千总换了新马蹄铁。”
石敬蘸着朱砂在北新城方位画了个滴血似的圈,笔锋突然刺穿宣纸。
“踏雪痕深三分,车辙印里掺了漠河金沙......”
他忽然轻笑,窗外骡车吱呀声应和着话语节奏。
“你当朱老大的眼都是瞎的?”
一阵穿堂风掀起湘妃竹帘,吴师爷瞥见运货骡车辕木上崭新的斧凿痕。
他喉头滚动,冷汗浸透的里衣贴在脊梁上,恍若毒蛇附体。
“做戏么......”
石敬突然将银剪尖刺入堪舆图的“幽州“二字,黄铜剪身在烛火中泛着尸骨般的冷白。
“当年杨相爷给政敌送棺材,还特意描金画凤呢。”
他指尖拂过绸缎样本,蜀锦暗纹里金线织就的蟒鳞触手生凉。
“朱权掀得越狠,朝上看得越真。”
谯楼传来五更鼓响,吴师爷突然发现州牧案头镇纸换了......从前那块和田玉貔貅,如今换成嵌着赤练蛇骨的阴沉木。
蛇骨七寸处钉着枚金钉,正是三日前从暴毙狱卒颅骨中起出的那枚。
卯时的晨光像把金梳子,细细篦过北城谯楼的瓦松。
吕绮玲枣红马颈间的银铃叮咚作响,惊得檐角昏鸦扑棱棱飞起,落下几片黑羽正飘在胡校尉锃亮的吞口兽上。
“哟,军爷这锁子甲亮的,莫不是拿翠云楼姑娘的胭脂镜磨的?”
吕绮玲马鞭梢缠着缕金线,在胡校尉铁戟尖上绕出个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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