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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平安?”
孔确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人,这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么,剃着板寸头,头顶的伤疤很是骇人,一身衣服脏兮兮的,屁股底下坐着安全帽,两手乌黑,面前摆着狼藉的餐盘,他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傅平安没敢应声,他觉得太丢人了,脸上火烫,老李头看看他俩,忽然提高声调说:“队长,把球给人家啊。”
傅平安一愣,旋即醒悟过来,老李头故意给自己架势呢,但是一个队长的头衔无济于事,别说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工程队长,在孔确面前也没什么面子可言。
“你的篮球。”
傅平安将球递了过去,孔确淡妆之后,七分颜值接近了十分,更让他自惭形秽。
“你怎么这样了……”
孔确接过篮球,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她只知道傅平安家境不好,大概会重读,没想到竟然当起了民工。
台上的英俊男生远远地问道:“孔确,你没事吧?”
语气中带了一丝警惕。
“没事。”
孔确回头喊了一声,咬咬嘴唇,“回头QQ上聊吧。”
说完拿着篮球跑回舞台,那个男生朝这边看了一眼,低声问了些什么,孔确回答了一句什么也没听清。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傅平安想到《大话西游》里的一个片段,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站在城头,望着远去的齐天大圣,说:“他好像一只狗哎。”
以孔确的情商,肯定给自己留了面子,不会说是高中同学,只会说是个朋友之类,但傅平安心里还是不好受。
“咋了,遇到同学了?人家上大学,你咋来打工了?”
老李头一边把馒头往怀里揣,一边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的恶意满满。
傅平安把安全帽丢给老李头,转身就走,老子不干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父母都在小店里打麻将,范东生一个人在楼上家里玩电脑,傅平安把他赶走,上QQ点开孔确的对话框,发了一个表情符号,一直没有回复,范东生急着玩游戏,一个劲的催促快点快点,傅平安只好先让开,正寻思怎么收回辞职信,回洛可可酒吧继续看场子混吃等死呢,茜姐的电话就到了。
一瞬间傅平安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毫无疑问,茜姐收到了辞职信,肯定不舍得放自己走,搞不好还和辉哥吵了一架,现在他们已经统一了看法,决定挽留自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安排新的工作岗位,他决定了,无论什么新岗位都答应,就算是去铝土矿当个保安也比干民工强啊。
傅平安接了电话,背景音很嘈杂,有音乐有人声,茜姐大声问傅平安怎么说走就走,正当他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茜姐又说了:“其实姐早想说了,你重读是最好的选择,考上大学,姐帮你出学费,好好学啊,先这样,得空来家玩,挂啦。”
电话断了,傅平安还没回过味来,茜姐一锤定音,把自己的退路也给堵死了,只有一点他猜对了,在这个电话之前,陈茜和赵光辉吵了一架,就是关于傅平安的前途问题。
陈茜觉得这小伙子人不错,是自己人,用的放心,但赵光辉却坚持说应该让人家走正路,考大学,找个好工作,而不是一辈子当个混混,他说茜茜你太自私了,你设想一下,如果是你亲弟弟,你会怎么选?陈茜就沉默了,于是打了这个电话。
傅平安的心乱极了,懊丧,后悔,委屈,不甘,混杂在一起,他不想让范东生看出自己的失态,悄悄下楼去了,在外面一直晃悠到十一点才回去,家里的小卖部快打烊了,牌友们陆续走出来,傅冬梅铺床,上门板,关门,上楼。
范东依然住在小卖店里间,他虽然下肢瘫痪,但两膀有力,现在已经习惯了生活自理,不用别人照顾,傅平安隔着门板缝看到父亲艰难的爬上货架,拿了一瓶二锅头和一袋花生米,怡然自得的喝起了小酒,忽然觉得父亲是个人物,胜不骄败不馁,一辈子乐呵呵的从不言败。
医生叮嘱范东不能喝酒,所以他只能趁半夜偷偷喝点,咂摸一口小酒,嚼一粒花生米,小日子就过的得劲,忽然他感觉外面有人在窥视,急忙喝问:“谁?”
“是我,爸。”
傅平安推门进来,知子莫若父,范东一看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摊上事了。
“怎么了,新工作不满意?”
范东又拆了一包烟,递给儿子一支。
傅平安就把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陈茜的电话内容也没隐瞒。
范东抽着烟,皱着眉头问:“你这个姓李的同学,和你关系咋样?”
傅平安说:“我俩打过架,但他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我觉得不会耍我,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不管怎么样,这个工作我肯定没法干。”
范东说:“平安,你今年多大?”
傅平安心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但还是回答道:“我十八了,过了年就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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