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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例行晨操后,沈哲子带领队伍由溪流对岸转回醴泉谷的营地。
身后这群少年,尽是自家荫户子弟。
原本沈哲子预期招收三百人,但其后又有荫户源源不断把子弟往龙溪庄送,到现在已经将近六百人,编为两营。
对于那些荫户而言,这些半大少年已经算是不弱的劳动力,可以分担不小的农活量。
但当户产归公后,庄园统一生产,并不再给每家划分责田,劳则有食,积功升籍。
因此各家都愿意将儿子送去龙溪庄,追随少主,即便不能出人头地,或也能学到一点工艺技法傍身,给整个家带来好处。
沈哲子在后世承平年代唯一亲身体验过的,可以说与军事相关的内容,就是大学军训。
他也不打算将这些少年培养成提线木偶一样的职业兵,因此不由自家精通练兵的族亲或部曲将来操练,而是自己担负起责任,摸索着培养。
大半年朝夕相处下来,这些少年发生不小变化,不再像最开始送来时那样,或顽劣或木讷,已经算是颇有气象。
行入营地中后,沈哲子一敲辕门下的鼓,身后方阵便分拆成一个个三十人的小队伍,由其什长带队走入校场旁饭堂内,各自位置正襟危坐。
坐具并非时下人家使用的燕几、座席,而是长条胡凳,围坐一张大桌,每桌十人。
冒着腾腾热气的汤羹早饭送上来,井然有序分发到每个桌上,接着便有人喊道:“何以衣食?”
“父耕母织,供我衣食!
此恩不报,枉生为人!”
少年们大声回应,旋即才端起碗筷,开吃起来。
编写这些口号,沈哲子也是煞费苦心。
时下民风淳朴,这些少年更是白纸一张,绝大多数长到这么大都没离开过沈家庄园,甚至多半不知时下是何朝代,谁为君王。
这样的好处是,沈哲子可以将自己理念灌输给这些少年,坏处则是要注意尺度的把控,不能太超前、悖离世风,否则这些少年成不成才先另说,各种理念在脑海中冲撞先把脑子烧坏了。
所以不必谈什么民族大义,匡扶社稷之类大话题,只从切身出发,给他们树立一个敢于担当,勇于任事的思维模式。
羯胡血肉,肥我田亩,这些少年每天喊口号,但有的连羯胡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民风闭塞可见一斑。
沈哲子也不急于讲解,由得他们将羯胡想象成一种可以养田增收的肥料。
少年们课业安排很紧张,所以吃饭也快,上午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吃饭加休息时间。
超过这个时间,便有当日负责执勤的小队将餐具收起,打扫饭堂。
沈哲子刚刚放下粥碗,便看到不远处的纪友,便走过去笑道:“一路舟车劳顿,我还以为文学要高卧午时呢。”
纪友神态颇不轻松,望着那些少年,语带疑惑道:“维周,这就是沈家豪冠江东的练兵之法?”
沈哲子闻言后微微一笑,时下豪族部曲众多,闲时操练乡勇以守护家园,本身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情。
不过像他这样建营操练、终日不辍的确实不多,未免时人讽议,所以醴泉谷不许闲杂人等出入。
不过纪友这么想,还是误解了他,他不是在练兵,而是在练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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