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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倒没赶上什么风雨,深夜天色黯淡却还有云,正是春天最好的节气。
城里出事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与此同时,华绍亭也没睡,他刚刚走到院子里,绕过月洞门,面前只剩狭长一条花园。
这里的院子是难得保存完好的古式庭院,几十年前还有人住,后来荒废了。
他一路打量,发现最近一直有人打扫,但过去的假山石块都被弃置不管,明显也不是什么能当重任的下人。
在他眼里,这些人都笨手笨脚的,一个院子收拾得七零八落,白白浪费了好风水。
华绍亭今天是特意等到晚一些的时候才出来,正好去看裴熙。
他旁若无人地走了一会儿,到了裴熙的房间外,才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看身后。
韩婼就这么一直跟了他一路,她在夜里也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从上到下及踝长裙,多一寸皮肤都不露。
她看他停下来,突然开口道:“你出来这么多天,不想你的裴裴?”
“她又不是小孩了,家里都是她在照顾。”
他口气轻松,倒觉得她多虑了,“也是,在你印象里,应该只记得她四五岁的样子。”
韩婼冷冷盯着他,又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她,我让人去接她,过来陪你。”
华绍亭毫不紧张,连表情都没变,说:“她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你劫走,当年也就不至于逼我想尽办法找了六年。”
他还笑得出来,“我把她惯坏了……脾气大着呢,猜猜吧,她这些年跑出去让我找了多少次?”
他一提到裴欢,从语气到表情都缓和许多,终究抵不过人之常情,从轰轰烈烈到相濡以沫做夫妻,俗世烟火,连华绍亭也不能免俗。
夜色里的女人古怪地皱眉,藏在裙摆里的一双手忽然握紧了,她似乎无法理解他突如其来温柔的口气。
明明她亲眼见到了他现在的表情,却依旧无法想象,像华绍亭这种丧心病狂的怪物,怎么可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
有一种人天生就要站在高处,命运把他扔在晦暗绝望的阴沟里,他也要伸手摘星掌人生死,如果做不成,那他就让这日夜颠倒,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善终。
韩婼用了两年的时间重建自己的生活,无数消息在那段日子里一股脑强塞给她,她几乎没有反应的余地就被迫接受,只是她死活无法相信华绍亭竟然有了一个女儿,直到亲自确认。
华绍亭怎么会爱别人呢?和他说爱这个字,就像和一个变态讲原则一样可笑。
她认识的华绍亭以狠著称,还是个少年人的时候,他使出来的手段就已经让人齿寒。
他永远只爱他自己,为了能活下去不择手段,旁人在他眼里都是蝼蚁,踩死一个还是一群,根本没有分别,从来得不到他半分同情。
而如今,韩婼好不容易用裴熙把他引出来,一连过去几天,他走不了,也不急着走,反倒让她有点奇怪了,于是她看着他问:“这么多天没人护着裴欢,你就不担心我把账算到她头上?”
华绍亭伸手拍拍身侧长廊的柱子,院子里暗,他还有闲工夫看它的木质。
他一边琢磨那木头一边说:“你动不了裴裴。
我离开之后,以她的脾气肯定憋不住,一定要跑出去四处打听,这两天就得去兰坊,你的人就算去了,想在兰坊硬拼……”
他懒得再多说,发现柱子上都是灰尘,很快扫兴地收了手,看了她一眼继续说,“省省吧。”
“你怎么确定她愿意回去?裴欢那个性子我听说了,她既然已经搬出敬兰会,就不会再去求人。”
华绍亭拍着手上的土,一点也不着急地慢慢说:“你现在还在这里跟我废话,显然你让人去了,却没成功。”
韩婼越想越忍不住,心绪起伏又要说什么,还没等她开口,却看见华绍亭做了个“嘘”
的动作,轻声说:“我特意等晚一点才来看阿熙,别吓到她。”
她成全他无聊的耐心,冷笑着过去替他敲了敲门,裴熙在里边没回话,但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她也就推开门进去了。
华绍亭只在门口看着,当年在敬兰会,人人都知道二小姐裴熙擅自做主惹出了一场风波,他去逼问她,把她刺激到发了疯,从此就成了裴熙的心魔。
这两天他一直试图过来和她说话,每一次还没进去,裴熙就情绪失控,看见他比见了鬼还激动。
韩婼提议让他等到晚上再来看看,她观察了几天,裴熙好像到了晚上会比较累,情绪相对稳定一点,华绍亭没来的时候,她在夜里还能和韩婼说说话。
今天,韩婼进去看她的时候,裴熙正对着镜子,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僵硬地靠在桌子旁边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看她自己。
门口有动静,她缓慢地回头,一看是韩婼,终于有了表情,轻轻冲她笑。
呀呀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浴室里响起来,听得人心里一阵犹如被牛奶滋润的舒服。可是看着木盒子里的小不点的沧澜一点都不觉得舒服!这个盒子里之前放的只不过是一个一直在变大的彩蛋,可是现在,彩蛋已经破开了,里面竟然坐着这个一丁点儿大的缩小版男孩纸!他的身上一丝不挂地,头上有一小撮毛发。眼睛圆圆地懵逼地看着四周,脸上有着可爱的婴儿肥。呀他发现了沧澜,朝着她爬过去。啊啊啊沧澜大叫一声,立马往后一跳靠在墙上,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蛋在没有经过孵化的前提下养育出了一个人?天呐,她一定是在做梦,肯定是自己最近太沉迷于养成游戏无法自拔了。她准备死劲掐自己一把,可手刚刚靠近胳膊,又有点儿怕疼。这要她怎么和自己的霸道总裁大男票交代呢?那么好朋友魏阳明为什么要给她一个能孵化出人的彩蛋来啊!她当时就应该知道没什么好事,她当时就应该拒绝的,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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