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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泓闭着眼睛听着这些琵琶曲,像是睡着了一般。
绿霓额头的汗水渐渐冒出来,想到他说斩手的话,她的心不禁抽了起来,想要集中精神,但却是怎样也不聚神,手上的动作一慢,情弦不合宜地发出“铮”
的一声,她的面容由青变白。
“你弹错了。”
宇文泓睁开眼睛看着又再度吓得跪下来的绿霓,轻声道:“孙大通,行刑吧。”
“不要啊,殿下,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不该在荀掌制的面前耀武扬威,奴婢不该故意挑拨殿下与荀掌制的感情,奴婢不该故意激怒荀掌制,奴婢不该故意加深伤势从而想要陷害荀掌制……可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做的,不然奴婢又岂会做这些让殿下不喜的事情?”
绿霓觉得自己很委屈,她是借了太子的名义狐假虎威,可太子一直以来也没有明令她不准啊,这么多年,她哪一件事敢忤逆太子殿下?她也是自知斤两的人,想到委屈处,她无声的眼泪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
宇文泓看着绿霓那跪姿,坐起身子,接过孙大通递上来的茶水,笑道:“绿霓,孤这次罚你与其他事无关,只是你弹错了一个音符,这让孤很是不高兴,而且你也知道孤的脾气,孙大通,拉她下去吧。”
绿霓的两手在发颤,此刻哪里还敢再哭,两眼圆睁地看向宇文泓,殿下不是开玩笑的,居然是真的要砍她的双手?没了双手以后,她不能再弹琵琶了,不,而是连活都困难,不,不行,眼看孙大通带着小太监走过来,忙道:“殿下,请殿下给奴婢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请殿下开恩。”
宇文泓轻笑,“你可以立什么功?孤可想不来你有何价值?”
绿霓的头脑从没有一刻转动得这么快,一定要想个自保的方法,太子这招太狠了,居然只字不提她得罪了荀真的事情,而是借口她做错事惹他不快,将来传出去也不会波及到荀真身上,等到小太监的手碰到她,她仍没有想出万全之策,被人拖着出去,“殿下,饶了奴婢……”
宇文泓不为所动,绿霓,你打着孤的名义享尽了不属于你的风光,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孤能捧得起你,自然也能把你摔落地,一切只在孤的一念之间。
“不——”
绿霓嚷叫着,头脑闪过荀真二字,突然想到她的不幸来自她,解铃还须系铃人,脑海里灵光一闪,“殿下,奴婢愿意到荀掌制面前给她下跪认错……奴婢也愿去澄清自己说过的话……殿下今后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会照做,殿下开恩——”
殿内的宇文泓这才嘴角一勾,朝孙大通递了个眼色,孙大通这才拍了拍手,那几个小太监很快就把软成一摊泥般的绿霓拖了回来,扔在光滑的地面上。
宇文泓站起来朝绿霓走去,绿霓听到那几乎静无声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他,吓得想要往后退去,可身子却是僵在原地。
“绿霓,若你表现得不如孤的意,孤可是随时命人砍掉你的双手,你,好自为之。”
宇文泓的脚径自跨过她的身躯出了这个偏殿,惟有绿霓在深寒的秋夜中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着气,她真傻,若能拴住太子的心,早就能拴住了,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终于要付出代价。
一连几日,刚入冬的天气都有几分阴暗,荀真的心情也随之低落起来,明明不想去想他,可一看到那个绣绷,她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门“咿呀”
的一声响起,抬头看去,居然是许悠。
荀真忙推开绣绷,起身相迎,“尚工大人怎么来了?”
许悠早已得知那天东宫发生的事情,这么多天来仔细地观察,没从荀真的小脸上看到陷入爱河之中的面貌,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哀愁在眉宇之间,依她看,没到皇后娘娘担心的程度,遂和缓地道:“我来看看太子殿下及冠礼服的事情弄得如何了?”
“还得要费一番功夫呢,但一定会赶得及在太子殿下的及冠礼之前完成。”
荀真恭敬地把绣绷给许悠看,请她点评。
许悠伸手摸了摸那精致的刺绣,荀真的手艺确实越来越好了,“不错,这行龙很有几分风雷电掣的感觉,你的手艺是越发出众了。”
顿了一会儿,“荀真,前几日你是不是对我也心下存疑,特殊宫女之事……”
“尚工大人误会了,荀真知道大人的心意,大人请放心,属下已经与太子殿下表明了,今后不会再发生让尚工大人担心的事情。”
荀真解释道,相信许悠在皇后那儿肯定听闻了宇文泓那夜的出格之举,但许悠却是迟迟没有来向她求证。
“荀真,你能理解就好。”
许悠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既然荀真已经把话说明了,她也无须再说一些让人不喜的话,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她都是为她好。
荀真点点头,许悠的担心何尝又不是她的担心?其实托身给宇文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若将来她怀有孩子呢?那她的孩子肯定不能留在身边,肯定要交由别的妃嫔来抚育,这才是她不可接受的,她不想将来的孩子用疏离的目光看她,既然不想,那就把一切都扼杀在最初的源头。
阴暗的午后,荀真与许悠倒是相谈甚欢,许悠更是在一旁指点她的技艺,直到有人来找,许悠这才起身,临走前轻抚了一下荀真的秀发,“荀真,若时机成熟,我会把司制之位给你,而这尚工之位,我可以在这里向你明示,若有一天你真正的能独当一面,我会毫不犹豫地退下来,这也会是你的,娘娘那儿你无须忧心,所以……你不要再做其他之想。”
她既然选择做了恶人,自然要给荀真最大的补偿。
荀真没想到许悠这么内敛的人会跟她说这些信誓旦旦的话,她这个许诺过重了,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看不见许悠那深紫色的宫装背影。
荀真轻叹了一口气,努力抛下那迷乱而纷繁的心思,低头在绣布上绣了起来,看着太子服饰上的图案,想到姑姑荀兰,自牢狱之灾已经过了那么久,不知姑姑现下如何?柳德妃没再出现,说明姑姑并不在她的手上,这么一想才能让她的心稍安,只是不向七皇子求证,始终无法真正放心。
她曾避开耳目悄然前往七皇子的寝宫,却被告知皇子不在宫内。
正在她思绪纷乱之际,外头想起了骚动声,她的眉微皱,起身打开房门。
“你来干什么?这里是尚工局,不是你这种特殊宫女所住的宫殿。”
钱芳儿扬着扫帚瞪大双眼道。
庄翠娥却是面冷声更冷,“绿霓,你还想再闹事吗?这回我必定不会再容忍你,势必要向尚工大人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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