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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对方敢对纪瞻动手,言语也颇无忌惮,可知其在纪瞻身边地位超然。
被其横加阻拦,令得说服纪瞻更加困难,沈哲子心中不无怨气,思忖片刻后才正色道:“这位先生之言,小子不能认同。
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身之老朽天注定,节义永垂人为之。
国老存社稷,全邦家,虽死流芳,其馨隽永!”
“哈哈!”
纪瞻听到这话,已是抚掌大笑,如老顽童一般,看着身边中年人被少年言语挤兑却无从应对的吃瘪状,更是乐不可支。
房间内洋溢着老人欢畅的笑声,良久之后,纪瞻才渐渐收住笑声,指着沈哲子说道:“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好,就凭这句妙语,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吧。”
沈哲子闻言后,心中顿时一喜,终于体会到为何文抄公才混得开。
他飞快压下心头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这才从怀中取出那一份请柬,恭敬的呈送到纪瞻手中:“请国老一观。”
接过那请柬低头一看,纪瞻脸色蓦地一变。
对于时局的洞察,他要比沈哲子深刻得多,只这一眼便推测出许多讯息,继而也明白了沈哲子为什么费尽心机都要见上自己一面。
他虽然忠于王事,但自身便深受八王乱政之害,无论如何也不愿见吴地重蹈覆辙,哪怕仅仅只是一点苗头,都令其心悸不已。
手里捏着请柬,纪瞻沉吟良久,才开口道:“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
但还有点好奇,若你不能见到我,又会如何?”
沈哲子垂首道:“往年国老不应辟,尚能南归桑梓。
而今桑梓无存,我家已无归处……”
听到这里,纪瞻已经明白沈哲子的意思。
往年他受朝廷征辟,行至徐州北地已乱,想要坐观时局,其时执政的东海王司马越下令若他们一干南士还要观望不前,就要让军士押送乃至于就地斩杀。
他们一干人潜逃南归,昼夜兼程,才总算逃回江南。
可是如今朝廷南渡,吴中已为腹地,沈家受此逼迫,实在已经逃无可逃,若不想阖族俱亡,那么也只能甘为宗室爪牙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哲子居然还能不屈于强权压力,敢于犯险拜入自己府中,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生死相托!
无论吴兴沈氏此前有何劣迹,单单从这一点来看,自己就有责任保护住他们。
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名望责任考虑,也是为了不再重蹈宗室乱政的覆辙,一定要把这个苗头扼杀在萌芽中!
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与其说是少年对自己的赞许,不如说是其自身心迹剖白。
一念及此,原本在他看来仅仅只是敏于辞锋应对的少年,隐隐然有了一丝大器胸襟。
最起码,对方甘冒杀身之祸来见自己,而非屈从强权,这一点已经足堪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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