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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一位族叔言道沈哲子出生时便知其不平凡,就差要说临盆时满室红光了。
如果不是时下人拍马屁都要讲究含蓄得体,如此热情,沈哲子几乎都要难以招架。
通过沈祯介绍一干族人身份官位,沈哲子对如今沈家的潜力也有了一个具体的了解。
如今沈氏为官者,最显赫的居然还不是老爹沈充,而是西宗沈宪,历仕东吴,入晋后先为广陵太守,短暂入朝旋即南归,曾参与平定石冰、陈敏之乱,虽然不及周氏显赫,但也是父子俱侯。
如今虽然不执方伯之位,但在台城也是显宦,位高权虚。
虽然东西分宗,但毕竟出于一沈。
所以,这种大事沈宪也被请出来,作为沈家的头面人物,与纪氏族人应酬交流。
虽然已经年过七旬还要大过纪瞻,但大概是久在行伍之中,沈宪精神很是矍铄,白发苍苍仍能谈笑风生。
除沈宪之外,沈家还有另一个族人引起了沈哲子的注意。
此人名叫沈沛之,按辈分论乃是沈哲子的族叔,年龄跟老爹沈充差不多,听名字就有一股名士韵味。
而沈沛之也确实一副名士做派,手持麈尾,鹤氅披身,脸色隐有潮红,似为服散症状。
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刻意拿捏的雅致之风。
“就是这个家伙了!”
沈哲子心中暗道,见识到时下风物多了,越发认识到所谓名士清望的好处。
尽管始终不能理解认同,但不妨碍他善加利用。
沈哲子自己自然不愿意做那种傅粉服散的名士,却可以包装出这么一个人来。
看得出沈沛之对所谓的名士风范是打心底里倾慕钟爱,但似乎效果不怎么好,大概还游离在名士交际圈之外,混得在族中名声都不怎么响亮。
沈哲子先向沈祯打听沈沛之其人,得知此人既无任事之心,亦无任事之能。
此前老爹倒是曾经任其为掾属,但做事乱七八糟,每天在衙署溜达发散。
老爹实在受不了这做派,索性再托关系把人送到建康来,由之任之。
此后便一直留在建康瞎混,全凭族人接济度日。
得知这些情况后,沈哲子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有些兴奋。
若这位族叔是个有志于事功之人,自己反倒不好下手引其误入歧途。
但沈沛之这幅品性,已经有了成为名士的前提,所欠缺的只是包装运作,请人鼓吹。
至于要如何推出沈沛之,沈哲子脑海中已经有许多想法,制造事件、绑架舆论、大v鼓吹。
就算没有后世那些经验,单单当时就有桓温老爹桓彝、谢安伯父谢鲲这种现成的模板,稍加改动拿来就能用。
当然首先还是得刷刷友好度,确保这个沈沛之能够为自己所用,最好是言听计从。
这一点对沈哲子而言倒不困难,他走到沈沛之案席旁,做作的深呼吸一口,然后说道:“大概是俗人生尘,坐在别处感到气闷,到了叔父身边似有清风徐来,喘息都顺畅了许多。”
沈沛之向来存在感薄弱,闻听此言后精神顿时不同,手中麈尾握紧,指节微微泛白,挪了挪后紧挨着沈哲子坐定,脸上笑容烂漫:“我早知哲子你不是俗人,果然是天生就有不同于寻常人的意趣。
小小年纪能够不被眼前的喧嚣尘污遮眼,可见你本身就有不能被遮掩的灵性之光!”
沈哲子闻言后眉头却是一皱,大约明白沈沛之为何混不出名声。
老生常谈,性格不够高冷。
真正的名士可不是要在嘴上叫嚣革命,而是在行为上要与整个世界对立起来,关键时刻要有那种视脸面为身外物的觉悟,怎么能一被人夸就喜上眉梢!
真正合适的应对应该是淡淡冷笑,麈尾轻挥,然后再来一句:“汝亦尘中人!”
如果再玩的狠一点,则要视这种认可为耻辱,掀桌子走人,座中无夫子,安能辨颜回!
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性情使然,积重难改,沈哲子先跟沈沛之搭上线,然后便没时间搭理他了。
午后,重量级的访客开始登门,首先登门的便是沈哲子此前求见不得的顾荣之子顾毗。
早先他不得拜会,眼下却是主客易位,作为半个主人与纪友一同出门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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