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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陈倚着她,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妹妹。
星河很喜欢她的性情,一个人是不是心机深沉,能从谈吐间品味得出来。
装的就是装的,粉饰过头难免虚假。
真性情呢,心直口快,不懂得拐弯,也许叫人难以适应,但比起滴水不漏的圆滑,要可喜可爱得多。
星河替她拢了拢披散的发,“来了这几天,我也不得空照应你,你一直住在配殿里?”
茵陈嗯了声,“我想住命妇院,离您近一点儿,可大总管说了,命妇院是主子内眷的处所,我连主子的床都爬不上去,不能住那儿。”
太监就是这样,看人下菜碟,兴许觉得女侍中年纪太小,有点挤兑她的意思。
星河道:“大总管的意思是你不能住内命妇院,东宫还有外命妇院呢。
明儿我吩咐下去,你搬到那里去,总在这配殿里住着不成话,这里是女官轮值的寝所,不能拿来当他坦①用的。”
茵陈小小的脑袋越发往她肩上靠了靠,“谢谢星河姐姐,还是您疼我。”
星河笑起来,自己没有姊妹,这是头一回有人敢这么对她撒娇。
这种感觉是温柔的,透着和暖,两个人在冬夜里依偎着,格外亲厚似的。
一夜踏实,太子寝宫没有传唤,但冬至当日有各项大典,太子反而起得要比平常早。
四更的时候天寒地冻,正是破晓前最黑的一段时间。
星河起身时茵陈还睡着,宫人进来伺候,她示意放轻声,别吵着她,自己穿戴好,蹑手蹑脚出了值房。
羊角灯挑着,照亮檐外的地面。
夜里霜下得那么厚,地上竟都白了,鞋履踩上去,能听见脚下沙沙破冰的声响。
她从殿宇东首的汉白玉台阶上去,穿过掖门进了东寝,太子爷已经起身了,尚衣的太监跪在地上,正伺候他穿戴。
今天是大节令,祭天祭地祭祖宗,大约要忙到中晌才能全部完成。
太子的礼服很隆重,玄衣纁裳,九章九毓,略逊于皇帝。
外面的衮服还没穿戴好,上身的素纱中单配上绛红下衣,立在整面墙的金碧山水画下,看上去有种浓烈但纯质的味道。
他见星河进来,冷淡的眼风一扫,叫人无法把他和昨晚躲在被窝里的人联系起来。
脸上的表情那么矜重,微抬着下巴,展开两臂,看黄铜镜中的太监小心翼翼为他披上衮服,扣上玉带。
“今天有外命妇参贺皇太后仪制,你带上上官侍中,两个人也好有个伴。
等我回来,再一同上奉先殿祭拜母后……香品都预备好了?”
星河应个是,太子每年祭拜先皇后,用的线香都是东宫特制的。
重阳时节就预备好,一连晾上一个月,然后封藏。
冬至时香气浓郁到极致,香体压得实,毫无虚耗,通常一支高香能燃十二个时辰。
太子抿着唇,脸上神色黯然,星河知道他想念恭皇后,这个时候的太子总显得有些脆弱。
她趋步上前,接过小太监手里的蔽膝,跪地替他系上。
捧冠的宫人小心翼翼将白珠冕旒呈上来,他迁就她人矮,屈尊半蹲下,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倒也让人感觉慰心。
都穿戴好了,她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人终究到了这个位置,和身份相匹配的东西都用上,方显出他的威仪。
这种威仪是日月比齐的出生赋予他的尊贵,是生来融合在骨子里的,水火难以侵蚀的荣耀。
她笑了笑,“北宫的朝贺用不了多少时候,等完了,臣上龙首渠的玉带桥那儿等您。”
所谓的龙首渠,当初是引河水入皇城的两条人工渠之一,东有龙首渠,西有清明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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