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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潋向沈玦道了别,跳下马车。
月光照着雪地,白亮亮的一片,他走出几步,踩出几个深深浅浅的脚印子。
要不要留他呢?原本从前能极其顺当地说出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可现在动了心思,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一个字儿也蹦不出口。
到年末了,沈玦只会越来越忙,难道又要隔半个月不见面么?夏侯潋终于下了决心,转身喊“少爷”
,恰在这时,他也听见了沈玦在马车上喊他。
两声呼唤撞在一起,倒听不分明谁先喊的谁了。
“你先说,什么事儿?”
沈玦隔着窗子问他。
“没什么,”
夏侯潋道,“今儿冬至,要不咱们一块儿喝喝酒?前面有一家顶好的酒肆,二楼能看街景,你来么?”
“行。”
沈玦也下了马车,裹着厚厚的大氅,手里还抱一个手炉。
沈问行给他们挑灯,进了酒肆,要了一间临街的雅间,沈玦先进去换衣裳,夏侯潋和沈问行等在门口。
夏侯潋偏头问沈问行:“督主好像心情不大好?”
沈问行长长“呃”
了声儿,打哈哈道:“干爹的心思,我也不敢猜呀。
夏侯大爷,您自己去问干爹呗。”
他这话儿说得遮三掩四,夏侯潋察觉到有猫腻,因问道:“督主额头上那块青怎么回事?”
沈问行掻了搔鬓角,道:“还能怎么着,干爹他老人家走路没留神儿,摔得呗。”
这些太监说谎向来不打草稿,张开嘴就能编一连串。
这地上都是雪渣子,摔哪能摔出一块儿这么大个青来?夏侯潋敲他脑门道:“说实话。”
沈问行苦着脸道:“干爹不让我说呀。”
夏侯潋拎着他的领子到一个水缸边上,按着他的脑袋威胁道:“说不说,不说把你扔进去。”
沈问行抱着夏侯潋的腰不敢动弹,苦哈哈地道:“是陛下砸的。
今儿原本要开经筵,陛下赖在豹房不肯走。
干爹跪请陛下进学,您也知道,陛下还是个小孩儿,脾气大,一时不衬意就闹起来,乱砸东西。
干爹也是倒霉,正巧一个扇把子飞出来磕在脑门上,这不就青了么?”
原来是这样。
夏侯潋松了手,枯着眉头叹了口气,难怪出宫来了,敢情是被小皇帝打了脑门,心里生着气,宫里的事儿也撂着不管了。
也是,他这样的身份,顶着一脑袋青成什么样子?给人看了笑话。
沈问行笼着手,老人家似的苍凉地叹道:“今时不同往日,干爹是铁了心要当个忠臣了。
前几日都察院弹劾锦衣卫同知柳大人收受贿赂,其实也才百把两银子,若是往日,教训几下也就罢了,可现在干爹直接把他官给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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