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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德二年,玄月。
这央城到底是占据了大商国版图上最好的地理位置,一年四季极为分明,眼瞅着刚刚过了八月,这才一脚踏入九月的前端儿,空气之中的燥热便仿佛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树上那整日响个不停的知了也偃旗息鼓终了了一生短暂的寿命,随着那日渐泛黄的夏叶落地归根。
颇为凉爽的小风嗖嗖之中,不知不觉地,整个皇城似乎也由老天爷亲手涂抹,随着那逐渐泛黄的叶,主色调由从夏季的翠绿变成了初秋的橙黄。
这几十天来,皇城一直沉浸在一种莫名萧条的气氛当中,除却是秋天到来的缘故,还有便是因为但凡长了眼的人都发现了,早先前半个月某天开始,皇帝的心情一直不算太好。
原因是因为他曾经为太子时,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天玄皇帝一直没给他挑选个正室太子妃出来,晚年又一直病着,整个皇城都提心吊胆的随时要提防着万岁爷驾崩,好不容易等他蹬直了腿新帝登基,屁股还没在那龙椅上坐稳呢隔年又赶上了西北饥荒,新帝被这天灾惊了个手忙脚乱,这会儿好不容易在他扶持上位的大理寺卿的一番雷厉风行后,以渝北县奉仙镇县知县黄鹤为开端,前前后后一路撸了七八名官员脑袋顶上的乌纱帽以及项上人头,西北那边的情况终于缓和了下来——
这一番大动干戈之后,而还没等天德皇帝孟楼来得及歇上一口气,转头便有言官联名递了折子,洋洋洒洒大几千字,中心思想便是:皇上,麻溜地,后宫主位不得空置太久,您该娶老婆了。
孟楼头疼得不行,心想这天子当得也忒窝囊,明明之前跟这群不找事浑身难过的王八蛋商量好了明年开春再举行大选填塞后宫,这会儿怎地就说反悔就反悔?
无奈,再不情缘,他却找不出旁的理由去推脱,只能大手一挥,便将这件事往下交代谁乐意办谁办去了——那些言官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皇帝点头,就像生怕他反悔似的,效率出奇的高,孟楼这前脚刚点头,大约七八天后,从宫外便进了第一批年龄约十七上下的宫女。
这些姑娘已经是经过一番海淘后的初步胜利者。
那些参差不齐的货色,早已在见到皇城朱色大门之前,便被淘汰了去。
这些宫女是第一批进皇城来的,按照往常的规矩,通常一批里统共不多不少一百人,她们之中有一些是民间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还有一些是官家小姐,无论今后她们会遇到什么,又会变成什么样,此时此刻,这些从皇城外进来的生灵总是多少给这到处是规矩的皇城增添一丝生气。
银铃便是这一百名女子中的其中一员。
她姓孙,出生自江南书香门第,祖上往上数三代有人在朝中为官,名唤孙嘉,是个不大不小的詹事府左司直郎,从六品——这偌大的央城到处是官老爷,这样的品级抬起眼就要淹没进了人群里去,只不过这孙嘉的存在,到底是让孙家站上了一点儿央城的地气,明白人都知道,这倘若是过了前面几道审核,到了第三审调查宫女出生时,倘若家族里有人曾为官,甭管那官职大小,肯定都是加分项。
银铃今年十五,生得粉鼻俏眉,说起话来声音像是黄鹂,通常是还没见着人便先听见了她的笑声,这样的性格,却并没有在这颇为保守的社会风气之中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也算是难得。
与银铃一起进宫的还有那打小同她一块儿长大青梅成双的陆双,陆双家里也是书香门第,只不过家族历史没银铃那么久远,成分也没银铃那样占些便宜,只不过这丫头长得也是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俊俏得很,大小便有人说,她与银铃和亲姐妹似的,是她们那个水镇上最有灵气的姑娘。
这会儿,两名姑娘走在宫女队伍的最后边,前面是莺莺燕燕的淡淡胭脂粉香,但凡姑娘们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一阵隐约暗香,她们身上穿着的是新宫女们统一样式的兜帽,这样一来,人群之中若非个子特别高的,一眼看过去还真看不出谁比较出挑。
孙银铃与陆双两人的身形一般大小,只不过陆双性格沉稳,脚下步子也稳当,而银铃却因为性格活泼,走起路来还带着一点儿颠脚的小习惯,看上去蹦蹦跳跳的,那兜帽遮住了她半张脸,清爽透气的布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震动。
这会儿,她们正打万岁爷歇息的乾清殿外墙经过。
抬起头远远看去,隐约还能看见守在颠门外几名锦衣华服腰配长刀的宫廷内侍,银铃好奇地探头探脑,也不知道是她的目光太热情还是怎么的,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其中一名个子最矮小的那个居然似乎有所感应一般,远远地转过头来。
“哎呀!
怎地……”
似乎与那男子遥遥相望对视片刻,银铃一顿,羞红了脸,赶忙慌慌张张收回了目光,低下头走她的路。
而此时此刻,一只蝴蝶不知道被何吸引,从天边飞来,原本低头只管走路的陆双似乎有所察觉,猛地一下停了脚步,秀眉一蹙抬起头来,只见那粉蝶翩翩飞舞着停留在她雪白的鼻尖,稍稍一顿后,又飞了开去——
兴许是之前那场暴雨淋坏了这蝴蝶的翅膀,眼下,只见它越飞越低,而此时,陆双只来得及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笑声,眼前忽然闪过一抹灵活的身影,那身影高高跃起,露出兜帽底下那双漂亮绣花鞋,而后伴随着“啪”
地一声轻响,那鞋便结结实实地将低低飞行的蝴蝶踩在了脚下!
陆双的眉蹙得更紧了些,微微一顿,正欲说些什么,那身影却率先转过头来,兴高采烈地跟她说:“双双,看啊,我踩着蝴蝶了!”
看着银铃那张高兴的笑脸,陆双眉头舒缓开来,也跟着在唇角边扯出一抹笑:“踩着蝴蝶高兴什么,人家好好飞过去你也看着碍眼,仔细弄脏了鞋,不是最喜欢的一双么。”
银铃眉头一挑,正欲说些什么,却在这时,只听见走在前面的大太监忽然提高了嗓音说了声什么,紧接着走在队伍前面的那些宫女们便歪七倒八地跪拜下去,银铃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只感觉有人往下猛地拽了把她的袖子,待她“哎呀”
惊呼一声顺势跪下,正瞪圆了眼要抱怨,却看见此时在她身边的陆双伏地身子,只是头也不抬。
与此同时,一架漂亮的檀木辇子打从队伍前面经过,银铃仗着自己离得远,便大胆稍稍抬起头来看,这才看见,辇子上坐着的是一名华服年轻女子,约二十上下的年纪,神态端庄,经过她们这些新入宫女队伍边儿上时,连余光都没给她们一个——
倒是前面的大太监,啪啪甩甩袖子往下一叩:“奴才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千岁——”
那檀木辇果然停了下来。
这下,用不着大太监使眼神或者吆喝,百来名新宫女也不知道之中也不知道是由谁打头,跟着齐声呼:“奴婢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那被称作贤妃的女子歪在辇上,目光在前方几名宫女脸上一扫而过,而后淡淡一声“免了”
,便让宫人抬着辇径直离去……直到她经过一个拐角,走得没影了,那大太监张公公才转过头来,笑着跟后面那群满脸好奇的宫女们说:“别瞧了,贤妃娘娘这是赶着要去菊园跟万岁爷一块儿赏花呢,今儿个往后你们好好表现,多积德行善,指不定,哪天便也就修来了这种福分呢!”
银铃在队伍最后听了,止不住冷笑一声:“积德行善?在这地方积德行善倒是要问问其他人还能给咱们留张皮么?”
话语刚落便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捂住了嘴,那手似乎天生冰凉,还带着一股与胭脂气不同的暗香,银铃转过头,便看见陆双正蹙眉责备似的看着自己,压低了声音道:“仔细小声点儿,你以为这是在自个儿家呢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我偏要说。”
银铃哼了声,嘟起嘴,露出副女儿家的可爱模样来,却还是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和陆双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我看那贤妃娘娘也就那样,长得还没你好看呢!
呀呀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浴室里响起来,听得人心里一阵犹如被牛奶滋润的舒服。可是看着木盒子里的小不点的沧澜一点都不觉得舒服!这个盒子里之前放的只不过是一个一直在变大的彩蛋,可是现在,彩蛋已经破开了,里面竟然坐着这个一丁点儿大的缩小版男孩纸!他的身上一丝不挂地,头上有一小撮毛发。眼睛圆圆地懵逼地看着四周,脸上有着可爱的婴儿肥。呀他发现了沧澜,朝着她爬过去。啊啊啊沧澜大叫一声,立马往后一跳靠在墙上,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蛋在没有经过孵化的前提下养育出了一个人?天呐,她一定是在做梦,肯定是自己最近太沉迷于养成游戏无法自拔了。她准备死劲掐自己一把,可手刚刚靠近胳膊,又有点儿怕疼。这要她怎么和自己的霸道总裁大男票交代呢?那么好朋友魏阳明为什么要给她一个能孵化出人的彩蛋来啊!她当时就应该知道没什么好事,她当时就应该拒绝的,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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