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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欢这一趟回去,走的是兰坊的西边,那里早先曾经被老会长彻底废置,后来华先生单独叫人打理用作裴熙疗养的地方,所以一整片林地非常完整,并不通车。
司机只能把车停在林子外,裴欢必须步行进去。
她下了车,眼看这树林一如当年,午后的阳光明媚,林子里依旧幽邃,透着一股清凉,蝉鸣在耳,明明是兰坊的地方,却又显得与世隔绝。
人在林子之外看不清尽头的院落,除了树影再无其他,这西苑就显得和这座城市乃至这条街都没有瓜葛,干净到让人想不到危险。
可惜举世皆浊,越是干净的地方,越生古怪。
裴欢盯着这片自小见过的树林,心底突然就生出了几分凛然。
她还真就不信了,不管是谁,两次三番在背后找上门来,而她从来没学过什么缩头缩脑的道理,今天就要来看看,到底是谁还敢盯着他们一家不放。
她安排司机停在原地等她出来,很快就走了进去。
林子太大,只有一条能走人的平坦小路,日子久了,几乎没有人经过,草木盛大,所以路上的石头垫脚也只能勉强分辨。
裴欢必须特别留心看着脚下,走了很长时间,才见到西苑的屋檐。
这一路都很安静,林子里偶然有些小动物的叫声,也不知道是什么,直到她走得近了,才听见一声猫叫,抬眼看见屋檐上站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圆圆的脸,一看就知道岁数不大,因为临着风,倒也凭空显得十分威风。
她过去也养过类似的猫,连花色都差不多,兰坊都是接地气的宅子,许多小动物都是散着养,不知道是谁家喂的,又或许只是路过,最后她养着养着,跑了也就跑了。
但姐姐似乎总是喜欢猫,她不停地画,如今自己出来住,也留了一只。
裴欢就这么站着,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想开了,林子里这条路走得实在太累,她还有心思招呼那只小猫,叫它下来想摸摸它,可惜猫不像狗,实在没有什么服从性,她仰头逗了半天,那猫也不肯下来。
直到身后的长廊下忽然有人说话,对方轻轻叫了一声,那小猫就猛地跳了下来,四肢修长矫健,落地就奔着裴欢的身后跑了过去。
她转身去看,是裴熙出来了。
她弯腰抱起猫,在长廊下看过来,一见来的人是裴欢,动动嘴角冲她笑。
裴熙并不常见人,脸上鲜少有什么表情,于是就连这笑意都有些生硬,但裴欢仔细看她的眼神,显然姐姐的思绪仍旧是清楚的。
裴欢发现她还穿着那条过分长的黑底裙子,上边绣着的花在阴凉处看过去显得色泽格外浓郁。
她突然想起那天裴熙从他们家回兰坊的时候,捡起来的那个陶罐,上边的颜色和这花纹竟然是一样的红。
她压下心里隐隐涌上来的不安,放松了口气,和姐姐打招呼,说很久没来看看她了,给她送点东西过来。
裴熙点点头,摸着那只猫说:“不用给我买什么衣服了,我就穿这条裙子挺好的。”
说着说着她还笑了,又转身向里走,接了一句:“这是婼姐送给我的。”
裴欢听得心里难受,童年在暄园的阴影给姐姐留下太深的印象,如今对方醒是醒了,认识他们了,却也因此对韩婼念念不忘。
她看见裴熙往院子里边走了,还回头叫她,让她跟着一起进去。
裴欢当下什么也没想,跟着姐姐就走进了西苑。
这一进去,裴欢才发现院子里全是人。
四下的拐角,房间门边,甚至就连花树后也都是人影,和刚才她们相见的地方只隔了半边月洞门,竟然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知道出事了,但怎么想都没想到会在这么偏僻的西苑,这下她什么都看见了,反倒心里踏实下来。
姐姐还在前边走,裴欢索性跟上去,喊了她两声。
裴熙回头,表情忽然很是温柔,轻轻和她说:“别怕,跟我进来。”
裴欢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是真的有些怕裴熙,怕她自己的亲姐姐。
此时此刻,她根本没有选择,如芒在背,清清楚楚感觉到四下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她只能跟着裴熙一路走,径直走到了西苑里的正厅。
厅里一进去反倒简单很多,四下阴凉。
裴熙依旧抱着那只猫,好像真的只是在招呼客人一样,拉着她进去,又把门关上,还跟她说:“坐吧,我自己回来住了,不像你在家那么讲究,都是随便凑合的。”
一张大餐桌是用作吃饭用的,其余的陈设都简单,只是除了她们姐妹两个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裴欢一进来就看到了她,从第一眼开始,她就像在迷局里混沌的人突然被扎醒,什么都明白了。
呀呀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浴室里响起来,听得人心里一阵犹如被牛奶滋润的舒服。可是看着木盒子里的小不点的沧澜一点都不觉得舒服!这个盒子里之前放的只不过是一个一直在变大的彩蛋,可是现在,彩蛋已经破开了,里面竟然坐着这个一丁点儿大的缩小版男孩纸!他的身上一丝不挂地,头上有一小撮毛发。眼睛圆圆地懵逼地看着四周,脸上有着可爱的婴儿肥。呀他发现了沧澜,朝着她爬过去。啊啊啊沧澜大叫一声,立马往后一跳靠在墙上,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蛋在没有经过孵化的前提下养育出了一个人?天呐,她一定是在做梦,肯定是自己最近太沉迷于养成游戏无法自拔了。她准备死劲掐自己一把,可手刚刚靠近胳膊,又有点儿怕疼。这要她怎么和自己的霸道总裁大男票交代呢?那么好朋友魏阳明为什么要给她一个能孵化出人的彩蛋来啊!她当时就应该知道没什么好事,她当时就应该拒绝的,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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